《老狐狸》Old Fox

導演：蕭雅全

電影一開始就用字卡點出時代背景，故事發生在1989年，小男孩廖界（白潤音飾演）及其父親廖泰來（劉冠廷飾演）相依為命，堅信人性本善，卻未察覺到周遭世界的變化。隨著台灣股市飆升，部分人一夜致富，而廖界父子卻無法適應這個快速變化的社會，原本平靜的生活開始逐漸變調。廖界與父親的夢想是存錢購買房子，實現已故母親開理髮廳的願望，但現實卻讓他們離這個目標越來越遠。

在這樣的背景下，廖界遇見了狡猾而聰明的房東「老狐狸」（陳慕義飾演）。老狐狸的出現讓他在父親之外，發現一個截然不同的「榜樣」，他也像是一面「鏡子」，映照出社會的冷酷與不平等。廖界開始重新思考原本習以為常的價值：洗澡時要省水省瓦斯、刀片要包好才不會弄傷人、被霸凌只能悶不吭聲，努力攢錢耐心等待就會買到房子……另一方面，老狐狸「只喝冰水」、「斷絕同情」、「干我屁事」的勝利哲學，也逐漸滲透廖界的心靈，他在固有的教養與後來習得的心計間擺盪，孩童的內心掙扎與道德選擇成為影片的主題。

廖界看到了社會的暴富，也看到了暴富後的失落，原本熟悉的街坊一個個搬離，他與父親越來越遠，卻不知不覺靠向老狐狸。隨著廖界買房的渴望益發強烈，電影逐漸轉向老狐狸的視角，對每個角色進行更加立體的雕塑，老狐狸將良善的廖泰來連結到他同樣良善卻無法致富的母親，更在廖界身上重疊自己艱苦的童年。一老一少、一貧一富的兩人在電影鏡頭的巧妙安排下，成為彼此的鏡像，老狐狸像是在對廖界說話，也像在對自己說話，他對廖界說：「你就是我」。

老狐狸的角色塑造也由外部的造型衣帽，逐漸進入內在世界的挖掘。秘書林珍珍說老狐狸「不是好人」，卻也因為他的拉拔才能脫離歡場；他也有個優秀兒子，兒子卻說「我不要跟你一樣」。而老狐狸也有如廖界般年幼的時候，母親撿拾垃圾維生，他也曾為了買房子向人低頭。電影透過空間營造與場景設計，將老狐狸的辦公室設定在資源回收場，卻在垃圾堆裡停放多部名貴汽車，凝結老狐狸出身低微又翻身致富的歷程，加深人物的厚度，讓老狐狸不是背景架空的反派或浮誇刻板的富人，在成為老狐狸前，他也是人。

最後，老狐狸答應了廖界，要求投資失敗的鄰家搬走，小小的廖界離夢想只剩一步。然而，廖泰來並未接受老狐狸的安排，廖界為此負氣離家，在崩潰的淚眼中出現一名女子。原來她是老狐狸的員工，她的孩子總是欺侮廖界，老狐狸對廖界說出她的秘密，廖界卻未全盤托出，讓女子在孩子面前保留了尊嚴。電影最後整合前面拋出的線索，讓只在他人敘述中出現的角色現身，並以成年廖界的形象為影片收攏，帶出關鍵的主題：廖界究竟是老狐狸的翻版，或是長成了自己的樣子？

《老狐狸》透過細膩的角色塑造，反映社會急遽變遷在人身上的作用力，更創造了一個微型的世界，透過家屋、街巷與餐廳等場景，醞釀出生活況味與時代感。影片建立在寫實的基礎，再以「老狐狸」同時作為寓言動物與人物別稱的複數意涵發展故事。本片以簡單的對白傳遞深刻的思想，「好人／不是好人」、「一樣／不一樣」，不僅反映兒童對自我的認知，也是對大人的提問，更是對整個時代的反省，表現出對親子、社會階級與同理心的深情與關注。

引導思考問題

1. 故事設定在1989年，距今超過30年，若你要創作一個「以前」的故事，你會如何著手？

2.接續上一題。作為觀眾，若你觀賞一部特定時代背景的電影，你會注意哪些細節？

3.影片中的角色各有特色，有各自的形象、個性與社會地位，請從服裝（如戴著帽子的老狐狸）、物件（如廖泰來的薩克斯風）、言行舉止（如喝冰水的老狐狸）與交通工具（老狐狸的跑車與廖泰來的腳踏車），談談電影如何塑造角色的形象、個性與社會地位。

4.影片裡出現兩首歌曲〈當我墜入情網〉(When I Fall in Love)、〈一隻鳥仔哮啾啾〉，你是否知道歌曲的意涵，歌曲在這部電影中又有甚麼功能？

5.影片裡的華嫂是廖泰來的青梅竹馬，秘書林珍珍似乎對廖泰來也有好感，但影片最後並未有所「交代」，你是否喜歡這樣的安排？倘若「沒有交代」是創作者特意的安排，你會如何解讀這樣的設計？

6.欣賞電影，也別忘了欣賞電影海報。《老狐狸》分別有前導海報與第二版海報，你比較喜歡哪個版本？你認為電影海報有怎樣的功能？

 

撰文：蘇蔚婧

影評人，影像教育工作者。臺南藝術大學動畫藝術與影像美學研究所碩士，曾參與影展工作如高雄電影節、兩岸電影展等，並擔任國家電影及視聽文化中心專文作者與講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