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神人之家》A Holy Family

導演：盧盈良

傳統農村小鎮，三代同堂。父親嗜賭如命。母親勞碌奔波，拉拔子女長大，又勸不動丈夫的賭性。哥哥自小能夠感應仙界，擔任神明在凡俗的代理者；平時替人問事，同時擺攤經營生意，兼做農務。哥哥兜兜轉轉換工作，始終不順遂，難以支撐家庭經濟開銷。身為弟弟的導演，獨自遠赴城市生活多年。母親深感年老多病，希望導演兒子回來替他們兩老拍照，以後好作遺像，這是導演離家多年後，重新靠近家人的契機，他決定回來拍攝哥哥的故事。

哥哥開啟新的農事，投資栽種小蕃茄，無奈天不從人願。接二連三的打擊忍不住讓人懷疑，神明真的存在嗎？如果真的有神，那為什麼不幫助這個家安泰豐收？哥哥常常助人向上天祈求事業發達，可是好運遲遲沒有落到他自己身上。爸爸整天企盼神明報明牌，看看簽賭能不能大中一筆，卻越輸越多。子女怨懟父親不負責任之餘，只得努力讓下一代小孩有更好的成長條件。

導演生長在充滿考驗的環境，成年後，不時得拿錢回家救急。長年下來，他寧可和家人保持距離。影片裡一通通電話的內容，使人感受到，來自老家的聯繫和關懷，其實讓聽者想逃。然而，再怎麼逃避終究有無法斷開的連結。這部紀錄片正是在面對與處理此一探問：人該如何看待令自己感覺頓挫的童年與原生家庭？

敘事手法來說，家庭成員之間的張力、鄉村的蕭條、務農看天吃飯的不穩定，這部片有許多元素可以被塑造得很煽情，但創作者選擇用清爽的方式鋪陳。母親身體勞損、父親衰逝，僅用短短幾個場景帶過，只是點到為止的交代，不以病苦來賺淚。此外，拍攝者與被攝者之間，發自內心的情意穿越攝影機兩端，在簡單的話語中流露；沉默也形成一種溝通。

景框之外是資源相對匱乏的農村。種種嚴苛考驗下，家裡每個人似乎都逃不出各自角色的宿命；但我們可以看見，母親和導演互動時，偶爾互開玩笑；哥哥和導演在棚架下互吐真心。至少他們有機會選擇對彼此溫柔，展現了某個意義上的能動性。這個家看起來高度仰賴上天的意思，大小事都繞著神明打轉，不過事情是由人做成的，家庭關係調性也由人決定。幸有人間情分維繫著這個家。

引導思考問題

1. 宗教信仰之於這一家人有哪些作用？每個家庭成員看待神明的態度一樣嗎？
2. 片中描述到，爸爸賭博一直賠錢，仍舊要賭。神明好像都不幫忙，家人仍然要繼續祭拜。他們為什麼這麼做？
3. 母親夾在丈夫和子女之間，哥哥試過不同工作都難以賺到錢，導演選擇遠走他鄉。你覺得，他們可以有的選擇很多，或者很少呢？從中可以看出哪些性別、階級與城鄉發展議題？
4. 看完本片，你覺得紀錄片拍攝的真實，有捕捉到現實世界的全部面貌嗎？紀錄片和劇情片的異同在哪裡？
5. 導演為什麼選擇用紀錄片來面對家庭課題？你認為，如果沒有攝影機介入，導演有辦法和家人進行這些對話嗎？
6. 把自身的家庭故事拍成紀錄片，跟人們平常在社群媒體上，寫文章抒發親身遭遇和感受，兩件事有什麼異同？

 

撰文：詹斯閔

台大哲學系畢，台灣文學研究生，慢慢重拾電影和劇本。文章散見於《廢話電子報》等處。